小李曾是中大五院骨二科的患者，去年底他在这里接受了膝关节后叉韧带断裂的手术治疗，然后写下一篇不是“感谢信”的感谢信交给院方，题为“医护人员的一天”，落款处特别提出希望转给媒体。
说是“医护人员的一天”，其实就是小李接受手术当天的见闻。因为是腿部的微创手术，小李全程清醒，而且可以通过视频直接看到手术。他文章开头就说，“可能跟很多人一样，一直以来对医院没什么好感，总觉得医疗费用太高，且医生态度很差、不负责任等。但这次住院手术的亲身经历让我深刻体会到了作为一名医生的不易”。
小李后来接受采访时说，他曾对自己的朋友们称赞医护人员，但他们一副根本不信的样子，这让自己为医生们抱屈，非站出来说话不可。
入院前心中“提防”
小李今年24岁，很壮实的样子，说得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他说自己就在珠海出生。虽然这次骑车摔伤之前，基本没有进过医院，但从小就听见很多负面信息，这次住院前，心里满紧张和警惕的，不知道会怎样“被宰”。
其实我住院的第一天，就发现医院和医生跟“传说中”的很不一样，小李说。那天早上7点，小李还在睡梦中，护士就来将他唤醒，为他做术前准备，然后将他推到手术室，交给手术护士。等候手术期间，护士不断鼓励和安慰，让他放松心情。
“护士对我进行严格的身份核对后，把我推入相关的手术间。这期间医生早已开始术前仪器设备的准备和检测，我躺在手术台上心里非常紧张。这时，麻醉师进来对我进行下半身麻醉，并不断告诉我现在的麻醉技术已经很成熟了，生效后不会有疼痛感，让我不要紧张”。
然后，主刀医生张荣凯与他的团队进来，他们都穿着小李只在电视上看到过的绿色手术服，浑身上下严实，“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张荣凯跟小李问了好，然后向大家又讲述一遍手术程序，并强调这是少见的韧带后叉断裂，要大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看着他们的认真劲儿，我顿时安心了许多”。
张荣凯让小李可以同步看到手术视频，并解说给他听。小李还被安慰：放心，不会比拔牙更难受的。
“辛苦里包含着医者仁心”
麻醉渐渐开始生效，小李说，自己身上被安插各种说不上来的仪器，用于监视生命体征。
一切准备就绪，张荣凯让一名女医生帮小李脱下裤子。“那可是一位年轻美丽的未婚女孩（从她眼神感觉到），我看得出她很为难，但张荣凯医生严肃地说，‘这是手术，脱’”。
通过屏幕，小李可以看见医护人员的一举一动。“一名并不强壮的护士用双手像托着贵重物品似的在自己胸前托着我的脚踝，这一托可就是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啊（试问有多少人可以做得到，而且是面对着别人的臭脚）”。
手术是通过在腿上钻的4个洞进行，需要用盐水冲掉血水。小李说，一袋盐水很重，5升，挂在高处。一个护士用杆举着挂上去的，看着都吃力，小李留心记着，自己的手术中，这么重的东西，挂了十多次。
手术时，大腿处要扎止血带，但又不能扎得过久，以免血管坏死。因此，医生做一阵，又要停一阵，放开止血带，然后再扎上，再手术，如此反复。
“医生这工作也真是体力活，还得会用电钻等机械设备，还得心细，还得准。我躺得腰酸背痛，何况他们弯腰站了这么久？”小李如此写道。
被推出手术室，已经是下午2点半，医护们这才开始吃饭，下一台手术马上要开始。
回到病房，科里几个护士立刻过来，将180多斤重的小李移到病床上，给他打上吊针，叮嘱一番。再次醒来，是晚上7点半，小李听见走廊上张荣凯和其他医生的说话声，问身边的护士，原来他们才从手术室出来，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小李的原话是，“我被惊呆了，这是我成见很深的医生们吗？这是他们一天的生活吗？一整天被关在空间有限、密不通风的手术间里从事着既费体力又费脑力的高强度工作？”
小李觉得社会对这群人的评价太不公，“他们披星戴月难道真的只是为了钱吗？这份辛苦里，必定包含着医者仁心啊”。
“手术成功带给我们快乐”
记者是去年底趁小李回来找张荣凯复诊时采访的。他恢复得不错，虽然目前还需要戴护具。
张荣凯是医学博士、中大五院大外科副主任。一开始他并不清楚记者采访的重点，一来就介绍这个手术的难点。现场看完小李的文章后，张荣凯抬头笑了一下，对小李说，“其实我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苦，因为，你不知道每次手术成功会带给我们多大的快乐”。
张荣凯说自己喜欢做手术，他也相信，尽管医患关系紧张，却没有哪个医生会故意将患者“治坏”。他不否认医生里有拿红包的，可是哪个行业里都有“害群之马”呀。他自己是坚决不拿患者红包的，遇到有人硬给，他甚至会“威胁”要暂停手术。违反职业道德是一方面，张荣凯说，拿红包后医生会有额外的心理负担，未必有利于手术。
医生与患者应该是伙伴关系，共同面对疾病这个“敌人”。如果医患之间互不信任，那么攻克疾病的“战斗力”肯定无法充分发挥出来，张荣凯说。
张荣凯告诉记者，自己非常理解患者的心情，毕竟到医院与去其它消费场所不同，去别的地方，是去“买高兴”，而去医院，却是因为病痛，还要忍受各种检查、手术等治疗过程中的痛苦。因此，他总是尽可能让患者了解手术细节，并尽量安慰他们。
说到这里，张荣凯笑着跟小李说：“那天我跟你说跟拔牙差不多，只是想让你放松而已，这手术岂是拔牙可比。”
撰文：本报记者 蔚宁 摄影：本报记者 雁行
